上帝说,要有光。于是,就有了光。百岁高龄时期他还幽默地说:“上帝太忙,把我忘了。”上帝终究还是想起了这位老人。
汉语拼音之父周有光今日去世,享年112岁。一个世纪的历史浩荡,最后平静地流汇到北京朝内大街后拐棒胡同一幢灰色的老楼里。五十载经济学,五十载文化学,常州市委宣传部宣传处处长沈向阳找出当年采访老人时的博文,回忆起老人,印象最深的依然是他“孩童般的一脸坏笑”,就像他说自己是“老小孩”,说“口音很重的常州人搞了汉语拼音”时一般的得意。
说起来不可思议,百年青果巷,一步一名士。走出的大家,共有赵元任、瞿秋白、周有光三位。三个人,都为中国语言做出巨大贡献。周家原本是常州的名门望族,但因曾祖父镇压太平天国运动失败,家族就此衰败。在常州读中学时,学校提倡国语,可老师都用方言,白话文虽也提倡,可写文章必须用古文,幸好当时的老师思想很新,才让周有光有了接触新事物的机会 。从青果巷里走出来,“说母亲就会想起青果巷,说起青果巷就记起母亲”。周有光还是喜欢“青果巷”这个名字,会“让人联想起青橄榄的味道,先苦,然后甜”。
在周有光狭小的书房里,最显眼的便是他与夫人张允和的合影。1933年4月30日,周有光与张允和结婚。在随后的近70年中,两人一直相濡以沫。周有光在其《百岁口述》中,也曾谈起两人长达八年的恋爱过程。他说,与夫人是“慢慢地、慢慢地自然发展,不是像现在‘冲击式’的恋爱,我们是‘流水式’的恋爱,不是大风大浪的恋爱”。老人的爱情也与跟字母有关。建国初,还在上海的周有光,给已北上供职教育出版社的允和信中,像是随意却也有几分醋意地,向夫人打探“追了你几十年的那人是?”允和聪明地在回信中说“D,或者C,你自己猜啊……”哈哈,终究夫君还是“Z”。老人家得意地笑起来。
“这下子好了,信不晓得怎么被组织‘查获’了,满纸的‘Z呀C呀D呀’,组织越看越活象特务代号,开始一本正经查”,老人回忆说,从此以后,加之三反五反中的波折,他再也不愿意叫妻子“在单位受罪了,回家,做太太。”
命运充满了偶然,结局总像玩笑,“其实真正应该去做语言学者的,是允和”,赵元任的《方言学》,“允和是正经学过的,她是赵先生的正宗学生”。周先生说在美国时,俩老乡不时带夫人相互串门儿。
为姊妹牵缘的“允”字电报,成了张允和语言学天才最经典也是最稀少的展示。可自己的夫君,本来的金融学者,却成了汉语拼音之父。
在周家探访时,保姆在用手机发短信,用的是拼音输入。“谁教的?”老人问。保姆笑了:“这个谁不会啊,小学老师教的呗”。听罢保姆言,老人孩童般一脸坏笑。
“26个拼音字母,前后弄了6年呐”。老人的一辈子从小巷子走出,是一路朝外走的,常州、苏州、上海、国外……”,老人说自己跟连襟不一样:“沈从文是湘西人,那地方闭塞,所以他性子比我闷”。
他一再推荐着书架上的几本书,跟语言文字无关的,“啧啧”赞叹着:“一辈子多少真相啊,都到现在才晓得”。他在百岁口述中感慨,感谢上帝,让我在这个年纪还有一个清晰的头脑和思考能力。虽然我对个人生与死早已淡薄,我所记忆的历史还在前行。”
交汇点记者 蔡炜
小贴士:周有光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?
? 他生于晚清,经历北洋政府、国民党政府和新中国时期,被友人们戏称为“四朝元老。”
? 他大学主修经济,毕业后曾任职于国民政府经济部,后任复旦大学经济研究所教授和上海财经学院教授。
? 他是“汉语拼音之父”,被周恩来钦点参与文字改革,转型成语言文学家,是汉语拼音方案的主要研究及制定者之一。
? 他是沈从文的连襟,沈从文调侃他为“周百科”,一因他学富五车,二因他是《中国大百科全书》的总编委。
? 九十多岁时,他说自己“活一天多一天”;百岁之后,他又常常自嘲“上帝太忙了,把我忘在这个世界上”。话虽如此,可他从未虚度——读书、思考、创作。
? 他的文学作品《百岁新稿》、《朝闻道集》、《拾贝集》、《百岁忆往》分别在100、104、105和107岁问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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